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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像一把鑰匙,總是不經意地開啟了存在腦海中的某些畫面,那些親身接觸過,從報紙、書本或雜誌上所見所聞的,一一隱蔽在幽微的思緒中,一經味蕾融合啟發,呈現出更具生命力的悸動。

一走進這家位於復興SOGO的和食EN日本料理餐廳,迎面而來的是料理台前一字排開的一大甕一大甕的清酒,甕上是倉勁有力的書法,代表清酒的來源字號,後面是穿著白色廚師服、綁著頭巾、神情專心一志的料理師傅,順著入口通往準備用餐包廂的甬道上,掀開包廂的布簾,這一趟隱藏在記憶中似曾相識的料理旅程於焉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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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和食日本料理,EN日文念作「えん」,在餐廳的官方網站上寫著:「えん= 塩、えん = 緣、えん=圓」,代表了料理的精髓與待客之道,傳達出這家餐廳的料理美學。開放式的廚房設計,將廚師與顧客的距離拉近了,不僅有臨場感,也能讓客人感受到彼此因為食物所連結起來的「緣分」,更不用說接下來的每道料理,從食材選用、餐具擺盤、堅持手工現做的料理方式,以及口感滋味,皆讓人感受到其中的用心、精緻、美好,充分體現了店家標榜的"EN"精神,從食材到餐桌,餐廳為顧客所營造出來的感官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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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酒是傳統的日本酒,以米釀造而成,凡事講求「究極」的日本人,清酒也有一套材料工法與品飲藝術的文化精粹,就像茶有茶道,花有花道。近幾年來,台灣引進日本大吟釀,即最高等級的日本清酒,在日本料理店更是不乏各式清酒。剛才進門處看見的一整排大甕清酒,甕上的字號即表示清酒的酒廠產區,這跟喝葡萄酒也會看產地特色一樣。據說日本人喝清酒不能讓酒杯空著,若酒喝完了沒斟酒而讓酒杯空著,是對客人極大的不敬呢!

以小酒壺溫熱後再喝的清酒,因為加熱過的關係,辛辣味相對之下顯得較為清淡,更覺甘甜。汁液入口之後,溫潤暖喉,體內就像淌著一股熱流,內心感到無邊的暖意。我喜歡這種酒,淺淺暖暖的,更喜歡喝清酒的過程,一小杯一小杯的酌飲,彼此為對方斟酒,透過這種無聲的交流,傳達越來越親近的感情,幾杯「白湯」下肚後,讓燒酒熨燙過的心也更加溫柔起來,對於人與人之間的微妙互動,感受更為靈敏。

不過這點倒是深諳日本文化,藉著旅行深入日本民間的英國人亞蘭‧布斯(Alan Booth),更能領略清酒文化中人際互動的箇中奧秘。

「酒店外面會貼著秋田當地清酒的廣告;廣告裡以潦草的書法寫著滿開之花、高清水、天壽酒與秋田之香。東北六縣為了誰出產的清酒最棒而吵得不可開交。西岸的秋田與太平洋岸的岩手競爭最為激。岩手人斷然地說,他們的米較好,清酒自然獨步天下。秋田人反駁道,他們的水質天下無雙,釀出的清酒當然更勝一籌。我總避免在爭論中支持任何一方,因為我發現,只要保持曖昧的沉默,一杯又一杯免費的清酒就會自動端到我面前,但我總是狡猾地不下論斷。」──《縱走日本二千哩》

這段經歷說明了他的慧黠幽默,同時也讓人深刻感受到日本人的用心堅持與熱情好客。

事實上,很多日本料理也經常會拿清酒入菜,據說這樣能釋放出食物的獨特風味,而且不但能怯除海鮮的腥味,遇到清淡的菜餚,也能凸顯其鮮味。

喝清酒一開始先聞香、輕酌淺嚐、進口直到入喉,它所散發出的甘味與芳香各有層次,值得細細品味。喝完清酒之後,留在口中的餘香不斷揮發,品嘗接下來上菜的手工豆腐、生魚片這些料理,滋味更加不同凡響了。 

「喝日本清酒要細細品嘗,用口去感受它的氣味,用心去領會它的神髓。」《日本清酒賞味誌》的作者劉美華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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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製手工豆腐 $150 (溫)

手工豆腐一上桌,眾人皆聚精會神地注視裝在木桶裡平滑軟嫩的豆腐,雪白柔亮,像是剛落下的雪。服務生拿著水壺澆上豆汁,混合豆腐與豆汁盛入碗裡,吃進嘴裡盡是濃厚的黃豆香氣,味道濃郁香醇,口感綿密,另外可以灑入海鹽或澆入日式醬油吃,別具風味。

豆腐的熱量低,含有豐富營養,是物美價廉的美味食品。冬天吃火鍋,夏天吃涼拌,全都少不了豆腐。吃遍了各種料理方式的豆腐,現在吃這道最原汁原味的手工豆腐,有如從熱鬧繁華轉為淡泊優游,過盡千帆皆不是,唯獨此味深得我心。

看著同桌共餐的友人輕輕拈起小盤上的鹽,再灑進自己碗裡的豆腐以增添風味的動作,這一幕顯得如此悠緩動人,料理人的精氣神,彷彿也藉著食物傳遞到食客的身上,直達心坎。

手工豆腐除了溫的,也有冷的,隨客人喜好點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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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菜吻魚烤飯糰 $160(3個)
外層烤得焦香酥脆,內層柔軟的烤飯糰,配上清香爽脆的紫蘇醃瓜,
對比的口感搭配,讓這道很普通的烤飯糰的滋味更加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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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炸豆腐掛薑葱醬 $180
熱烘烘的烤炸豆腐灑上大量的柴魚片,隨著熱氣蒸騰不斷飛舞躍動,
像踩著腳尖在豆腐上跳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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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香飯 $180
非常樸實的蒜香飯,米飯上灑有海苔絲、紫蘇葉絲,讓味道更添層次感;
米飯香中佐有葉香提味,清香甜美的特殊滋味令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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鮪魚刺身 $320、鮭魚刺身 $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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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豆豬絞肉生菜包 $130

這種加入豬絞肉烹調的方式,降低了納豆特有的黏稠感,更凸顯出本身具有的豆香。用生菜裹肉包著吃,口感非常清爽。不習慣納豆特殊味道的人,也不至於會排斥。這道菜不但有創意,而且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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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採高麗菜與六色味噌 $200

味噌是日本特有的飲食,台灣因為受日本文化影響,對於此物並不陌生。然而,最令我引象深刻的,是亞蘭‧布斯在浪跡日本的旅程中,寫下與此物邂逅的情景。

亞蘭‧布斯在追尋平氏家族足跡的旅程中,一路到了據他說是日本幾個極力主張自己曾是平家殘黨定居落腳的村莊之一──白川鄉,參觀過「合掌造」的建築「舊遠山家民俗館」,了解「真正的日本」以前曾經是什麼樣子之後,接著在傍晚時抵達平瀨溫泉。

他進了露天風呂泡溫泉,試圖洗滌旅途的疲憊,因為好奇心的驅使,又跑到室內浴池,卻被燙人的溫度蒸得頭昏腦脹,懶洋洋地躺在浴池的邊緣,盯著氤氳中罩著一層霧氣的窗戶。直到晚餐時,他吃了一道拌了味噌的野菜,不知道是旅途太累還是泡溫泉泡得太放鬆,他竟然在吃飯時睡著了。

「晚餐裡有一道菜是將拌著味噌的野菜切碎,用玉蘭花葉放著,在石蠟上烤熟。老闆娘解釋說,這道菜很花功夫,不容易找到大 小合適的葉子,還要清洗乾淨。我得小心不要讓葉子燒焦。但我在吃飯時睡著了,將葉子燒得焦黑。雨從清晨開始便擊打在飄落的樹葉上:這些可供兩週的晚餐之用。」──《日本秘境之路》

想像這一幅實在令人忍不住發噱的畫面,再回味一下外表一點也不出奇甚至有點平淡的味噌,無論調成什麼味道,總是不會遠離本身甘甜的基調,不也像人生境遇一般,即使難免挫折艱苦,但總有柳暗花明,甘甜的滋味背後,是一種拈花微笑的情境,一種品味自得的生活方式。

這不也是味噌這項簡單的食物帶給人們最具原味、最有純樸感,而且散發自在安適的美妙滋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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燉煮蘿蔔佐味噌雞茸 $180

《千年繁華》一書的作者壽岳章子在書中也提到,味噌醬瓜是他們家庭早餐不可或缺的食物,因為他的父親非常喜歡味噌,他們家的餐桌上,每天早餐一定會有味噌湯。味噌也是他們家非常重要的食材。除了味噌湯之外,拿來拌料理、醃魚、醃肉都很適合,也可以當小菜直接食用,例如金山寺味噌、鯛魚味噌、柚子味噌、辣味鐵火味噌等等。味噌這道平實的食材,不但口味很多,搭配方式也千變萬化,無怪乎成為日本家庭的料理常伴之一。

而書中所描述的京都「本田味噌痁」,在古樸的建築物中,一大桶一大桶遵照古法製造的味噌,一到過年前,為了應付準備年初一到初三用白味噌煮年糕湯慶祝的蜂擁人潮,還得出動家裡的小孩幫忙分裝零售,難怪壽岳章子要說這讓他深深感受到「味噌果然是京都人飲食生活的基礎啊!」甚至連京都糕點名店的點心,也都以味噌入味調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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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鮮土鍋飯(菜單上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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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肉土鍋飯 $450

土鍋飯是現點現做,利用有點像是砂鍋的日本厚陶土鍋加入高湯與配料,慢慢悶煮而成,耗時約需40分鐘。所以一開始點菜時,因為還要等幾位稍後才到的食客入席,所以請服務生晚點上菜,但服務生拿捏時間表示可以開始烹煮土鍋飯,這樣等到客人到齊,前面的菜也陸續上桌之後,烹調時間也正好完成可以上桌。

土鍋飯選用越光米,這種原產於日本福井縣與新潟縣(古代稱為越州)的米,因口感黏性佳,價格也較一般米昂貴,每年中秋節因為正值節慶及產季的關係,從日本寄越光米到台灣的人也增多,可見此米受歡迎之程度。越光米也是「天皇御用貢米」,其身價不凡,可想而知。

在土鍋裡煮好的米飯不僅粒粒分明,而且表面皆均勻包覆浸潤了柴魚醬油與食材調料的味道,充分吸收精華。盡管米飯上沾了調料的色澤,煮熟的越光米仍不脫原本的晶瑩光澤,每一顆米飯都閃耀著光芒,盛在土鍋中雖然低調但卻引人注目。

據席間宅男、宅女提及,漫畫《中華小廚師》裡小當家拿來煮神奇的粥,用的就是陶製的土鍋,陶鍋的材質與特別設計能將熱能保存在鍋中,鍋中的氣孔可做為蒸氣導流之用,將食材及調料的味道充分均勻地沾附到每粒米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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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道是甜點:黑蜜糖葛粉條 $120

友人說這些料理多半是日本家庭的家常菜,這次專點樸實的料理來品嘗看看。原來吃了覺得既踏實又幸福的食物,就是這樣平實又美好的滋味啊!選用最新鮮的食材,用最普通的做料調味,細心烹調,融入創意但沒有任何浮誇矯飾,成就一道道平易實在卻又精緻不凡的料理。

離開餐廳後,走在忠孝東路上,我望著散發出星芒的街燈,再望向夜空找尋有幾顆星星,幻想著這場餐敘以煙火結尾,絢爛奪目的色彩點亮了整個夜空,作為這個夏天,最美麗燦爛的句點。

 

註:
亞蘭‧布斯(Alan Booth),生於倫敦,就讀大學時主攻戲劇,因為到日本研究能劇,開啟了他研究日本文學與文化之路。他喜歡到日本偏僻之地旅行,喜歡泡溫泉、喝啤酒,和老闆或老闆娘把酒言歡。他曾經徒步從日本最北端的北海道宗谷岬,走到最南端的九州佐多岬,歷時一百二十八天,並將這段旅程記錄在《縱走日本二千哩》 一書中。他也曾追隨日本知名文學家太宰治、末代武士西鄉隆盛,以及《平家物語》中平氏家族的足跡,從津輕、鹿兒島到名古屋,進行一段又一段的旅程,找尋日本的傳統精神。這些旅程則記錄成《日本秘境之路》一書。

 

和食EN日本料理
官方網站
台北市忠孝東路三段300號 SOGO 復興店 11樓
預約專線: 02-7745-0796
日本東京以及紐約(EN Japanese Brasserie)都有餐廳

    
檢視較大的地圖/

 

【特此致謝】

 本篇食記由認真生活協會集眾人之力傾力完成,包括介紹日本美食的認真生活協會會長,食客兼攝影師、食客光吃不攝影(就是偶啦),以及副會長開朗少女分享之大醫院小醫生之奇人奇事,特此致謝。

以上所有照片由認真生活協會會長大人Suki姐姐攝影師Anson熱情提供,這可是敝格有史以來出現的照片最漂亮的一次喔!謝謝兩位的慷慨分享!

祝福大家一直認真生活更美好喔!

敬美好的生活!Cheers!

 

【延伸閱讀】

日本清酒賞味誌   縱走日本二千哩   日本秘境之路   千年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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